包头律师事务所张万军教授：H某故意杀妻案辩护策略评析

本案主办律师：张万军，西南政法大学法学博士，内蒙古科技大学法学教授，内蒙古钢苑律师事务所律师。

一、案情简述

被告人H某（1966年生）与被害人L某系夫妻关系，二人长期存在婚姻矛盾。案发直接起因是2024年11月15日，L某在小区麻将馆与三名男子打麻将至深夜，双方因此发生激烈争吵，之后陷入持续三天的冷战。

案发当日（11月18日）情况如下：H某在饮酒后，因L某再次打算外出打麻将，双方再次争执。L某要求H某一同前往麻将馆“对质”。途中，H某折返回家取出一把尖刀藏匿。双方在麻将馆对质后，在小区道路上拉扯争执。期间，H某掏出尖刀，连续捅刺L某，导致L某死亡。案发后，H某当场主动拨打“110”电话报警自首，并留在现场等候抓捕。

二、辩护策略分析

本案中，辩护人张万军律师的辩护策略具有重要参考价值。其成功挖掘并论证了法定与酌定的从宽量刑情节，主要亮点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 有力论证被害人存在过错

辩护人通过收集并出示子女、邻居等证人证言，证明L某长期对H某实施言语侮辱和精神打压，构成了家庭内部的“软暴力”。

辩护人着重指出，案发时L某的挑衅性言论直接激化了现场矛盾。这种情形符合《量刑指导意见》中关于“被害人存在过错可以减轻被告人责任”的规定。本案辩护成功的一个关键突破点在于，将婚姻矛盾中持续的精神侵害纳入刑法评价体系，有效挑战了以往“家庭暴力仅指肢体暴力”的惯性认知。

(二) 主张案件性质应为“激情犯罪”

辩护核心在于强调H某的行凶行为是“在对方言语强烈刺激下爆发的情绪失控”。辩护人指出，H某回家取刀的最初目的仅是发泄愤怒，现有证据无法证明其事先有预谋杀人的周密计划。关键的捅刺行为发生在双方持续的肢体拉扯和L某不断辱骂的过程中，表明H某当时并非处于冷静谋划的状态。

这一策略的核心价值在于，通过削弱行为被认定为“蓄意预谋”的可能性，引导法庭更加关注被害人过错对案件发生和最终量刑的实际影响。

(三) 全面覆盖量刑从宽情节

辩护人成功使法庭确认了自首、认罪认罚、取得被害人家属谅解等法定的从宽处罚情节。尤为重要的是，辩护人提出的“长期家庭精神暴力（软暴力）是诱发犯罪的重要因素”这一核心观点，被法院在判决书中明确采纳作为关键裁判理由。

同时，特别强调谅解书在家庭伤害案件中的地位与作用。家庭伤害案件中，谅解书体现受损社会关系的局部修复，符合“宽严相济”刑事政策中“化解矛盾”的导向，区别于社会暴力犯罪中抽象的法益侵害。子女出具的谅解书间接佐证被害人存在长期过错。子女在谅解书中提及“母亲长期言语暴力”“父亲长期压抑”等内容，可与证人证言形成证据闭环，增强“过错分担责任”的可信度。谅解书将“家庭悲剧”转化为“法律可修复的矛盾”，契合裁判要旨中“维护生命权”与“过错责任分担”的平衡需求。

三、判决结果及其考量

法院最终认定H某构成故意杀人罪（既遂），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剥夺政治权利三年。判决书明确指出：“L某长期对H某实施言语暴力，且在案发时进行言语挑衅，对矛盾的激化升级负有责任”。

四、辩护策略启示与思考

在因家庭矛盾引发的严重暴力犯罪案件中，充分举证证明被害人存在过错，无论是肢体暴力还是精神暴力，是辩护工作的重中之重。这需要构建清晰、有力的证据链。 成功论证被害人过错，尤其是长期精神侵害，需要综合运用证人证言，如子女、邻居、亲友，既往冲突记录，如报警记录、调解记录、聊天记录等，系统性地构建证明“长期压迫或矛盾积累”的证据体系。

 对于自首、认罪认罚、取得谅解等法定或酌定从宽情节，必须及时、有效地固定证据并向法庭充分展示。这些情节需要与被害人过错等论证相结合，形成合力，共同作用于量刑的从宽幅度。家庭伤害案中，谅解书应作为辩护策略的核心环节之一，但须通过交叉验证排除效力瑕疵，方能最大化其降低社会危害性评价的功能。

对家庭内部案件需“具体情况区别对待”。虽然因婚姻家庭矛盾引发的犯罪在死刑适用上需特别慎重，区别于严重危害社会治安的案件，但这绝不意味着所有家庭矛盾案件都必然从宽。H某案辩护成功的关键在于证明了被害人存在明显过错且案件具有激情因素。相反，对于严重悖逆人伦，如伤害尊亲属、手段特别残忍、毫无悔意、社会影响极其恶劣的家庭内部犯罪（，则不具备从宽处罚的条件，法院会依法严惩以达到法律效果与社会效果的统一。

 H某案也深刻揭示了家庭精神暴力可能引发的悲剧性后果。辩护人在法定框架内争取最优结果的同时，也必须清醒认识到，任何家庭矛盾都不能成为非法剥夺他人生命的理由。最终的判决结果既体现了对被害人过错责任的认定，也体现了对生命权和基本社会伦理底线的维护。未来的类案辩护，在着力论证被害人过错和梳理量刑情节时，我们应深刻理解：家庭矛盾背景下的刑事案件，辩护空间和策略方向高度依赖于案件的具体情节、过错程度、悖逆伦常的程度以及社会危害性。在争取对被告人公正量刑的同时，必须坚守法律对生命权和基本人伦的保障底线。

钢苑刑事律师团队是包头市优秀专业律师团队，由内蒙古科技大学法学教授张万军博士领衔组成，擅长重大、疑难、复杂的刑事案件的辩护与代理，成功办理一系列重大有影响力的职务犯罪、经济犯罪及刑民交叉案件。团队秉持专业、精英、品牌的发展思路，推行刑事辩护的标准化、规范化和精细化，致力于维护当事人的合法权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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