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辑：张万军，西南政法大学法学博士，内蒙古科技大学法学教授，内蒙古钢苑律师事务所律师
入库编号：2025-06-1-086-001
关键词 刑事 走私废物罪 固体废物 伪报品名 环境污染 属性鉴定基本案情
2013年1月至2014年1月，被告单位娄底市盛某贸易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娄底盛某公司）、常州沪某国际贸易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常州沪某公司）、日照依某钢铁炉料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日照依某公司）及被告人何某萍、关某、谢某东、顾某平、李某生、苏某一、辛某伟、蔡某东在明知韩国高炉灰、高炉渣等工业废料为国家明令禁止进口的固体废物的情况下，为牟取非法利益，逃避海关监管，将上述固体废物伪报成 “铁矿砂（粉）”，以一般贸易方式向泰州、江阴、镇江、日照海关申报进口14票共59753.8吨。上述14票货物中，第一票和第二票货物即 2013年1月21日“H***”船运载的货物4284.15吨、同年1月29日“F***”船运载的货物3971.75吨，因超过样品保留期限无法获取样品而未经鉴定，其余12票货物均被鉴定为禁止进口固体废物，归类于《禁止进口固体废物目录》中冶炼钢铁所产生的其他熔渣、浮渣及其他废料，包括冶炼钢铁产生的除尘灰、除尘泥、污泥等。
被告人何某萍、关某、顾某平共同走私废物14票计59753.8吨；被告人苏某一参与走私废物12票计51697.61吨；被告单位娄底盛某公司、被告人谢某东作为该公司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参与走私废物7票计 29843.54吨；被告单位常州沪某公司、被告人李某生作为该公司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被告人蔡某东作为该公司的直接责任人员，参与走私废物2票（第一票和第四票）计8572.17吨；被告单位日照依某公司、被告人辛某伟作为该公司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参与走私废物2票计 8056.19吨。何某萍、苏某一共获取非法所得人民币42万元（币种下同）；关某获取非法所得16万余元；顾某平获取非法所得43万余元。
案发后，被告单位常州沪某公司退缴5万元、日照依某公司退缴45万元，被告人苏某一退缴21万元、顾某平退缴35万元。被告人何某萍、谢某东、苏某一、蔡某东自动投案，并如实供述自己的罪行。被告人何某萍、关某揭发他人犯罪行为，经查证属实。
另查明，案涉工业废料走私前在韩国即因发热发生爆炸，入关后不仅发热冒烟，而且扬尘多、异味大，污染严重，危害装卸工人和周边群众的人身健康，多次遭到举报。
江苏省镇江市中级人民法院于2015年3月31日作出（2014）镇环刑初字第00001号刑事判决：被告单位娄底盛某公司、常州沪某公司、日照依某公司犯走私废物罪，分别判处罚金人民币二百五十万元至五十万元不等；被告人何某萍、关某、谢某东、顾某平、李某生犯走私废物罪，分别判处有期徒刑十年至五年不等，并处罚金人民币一百万元至四十万元不等；被告人苏某一、辛某伟、蔡某东犯走私废物罪，判处有期徒刑三年，缓刑五年至三年不等，并处罚金人民币五十万元至三十万元不等。宣判后，被告人何某萍等人提出上诉。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于2015年 12月15日作出（2015）苏环刑终字第00002号刑事裁定：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裁判理由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五十二条第二款规定：“逃避海关监管将境外固体废物、液态废物和气态废物运输进境，情节严重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或者单处罚金；情节特别严重的，处五年以上有期徒刑，并处罚金。”第三款规定：“单位犯前两款罪的，对单位判处罚金，并对其直接负责的主管人员和其他直接责任人员，依照前两款的规定处罚。”本案中，14票高炉灰、高炉渣等货物中，除前两票因超过样品保留期限无法获取样品而未经鉴定外，其余12票货物均被鉴定为禁止进口固体废物。各被告单位和被告人逃避海关监管，将经过鉴定的 12票货物走私进境的行为构成走私废物罪，对此并无争议。被告人何某萍的辩护人提出，高炉灰、高炉渣可以回收利用，变废为宝，未严重危害环境，请求从轻处罚。被告人李某生的辩护人提出，本案前两票货物是否属于禁止进口的固体废物未经鉴定，相关事实不应认定为犯罪。故本案的争议焦点为：一是走私的高炉灰、高炉渣可以回收利用是否减轻本案犯罪行为的社会危害性，进而对被告单位、被告人从轻处罚；二是前两票未经鉴定的货物，能否认定为禁止进口的固体废物。
关于走私的高炉灰、高炉渣可以回收利用是否减轻本案犯罪行为社会危害性的问题。《中华人民共和国固体废物污染环境防治法》第二十五条第一款规定：“禁止进口不能用作原料或者不能以无害化方式利用的固体废物；对可以用作原料的固体废物实行限制进口和自动许可进口分类管理。”第二十五条第三款规定：“禁止进口列入禁止进口目录的固体废物。”《禁止进口固体废物目录》（2009年第36号）规定：“冶炼钢铁所产生的其他熔渣、浮渣及其他废料，包括冶炼钢铁产生的除尘灰、除尘泥、污泥等，属于禁止进口的固体废物。”据此，高炉灰、高炉渣等工业废料属于国家明令禁止进口的固体废物，走私高炉灰、高炉渣等工业废料的行为本身即具有违法性。本案中，在案证据证明，案涉工业废料走私前在韩国即因发热发生爆炸，入关后不仅发热冒烟，而且扬尘多、异味大，污染严重，危害装卸工人和周边群众的人身健康，多次遭到举报。案涉高炉灰、高炉渣中虽然含有一定品位的铁，但回收利用标准严格、成本高昂，入境后“回收利用”严重污染环境，相关企业被责令停产。本案近5万吨固体废物已在国内销售、使用，大量有害物质进入我国环境系统，将对大气、土壤、水流产生长期危害。故即使该废物可以回收利用，也不改变其系禁止进口的固体废物的属性，不减轻进口该废物的社会危害性。
关于未经鉴定的前两票货物能否认定为禁止进口的固体废物的问题。根据刑事诉讼法及相关司法解释的规定，相关物证灭失，但在案其他证据之间相互印证，能够形成完整的证据链，足以排除一切合理怀疑的，可以认定有关犯罪事实。本案中，被告单位和被告人在走私前两票货物过程中，将高炉灰、高炉渣等废料伪报品名为“铁矿粉”申报进口，商检部门按照“铁矿粉”项目指标检验合格后放行，并未进行固体废物属性鉴别。同时，由于按规定样品只保留6个月，至案发时已超过保管期限，故无法获取样品进行固体废物属性鉴别。但认定该两票货物属于禁止进口的固体废物，有在卷并经庭审质证的电子邮件、QQ、微信通讯记录等电子数据和相关证人证言证实，被告人李某生、蔡某东、何某萍、苏某一、谢某东等人对该两票固体废物的属性亦供认不讳，且与该两票货物来源一致的其他12票货物已被鉴定为禁止进口的固体废物、相关公司使用该两票货物后导致污染被处罚等证据相互印证，各证据之间不存在无法排除的矛盾和无法解释的疑问。故综合以上证据，足以认定前两票未经鉴定的货物系禁止进口的固体废物。
综上，各被告单位和被告人逃避海关监管，将案涉14票固体废物走私进境的行为均构成走私废物罪，且情节特别严重。根据各被告单位和被告人走私固体废物的数量、在共同犯罪中的地位作用以及自首、坦白、立功、认罪悔罪、主动退赃等情节，法院依法作出如上裁判。
裁判要旨
1.高炉灰、高炉渣等工业废料属于国家明令禁止进口的固体废物，即便可以回收利用，也会对环境造成危害，不能减轻进口该废物的社会危害性。
2.行为人通过伪报品名方式将禁止进口的固体废物走私进境的，商检合格并不能证明该物品不属于禁止进口的固体废物。如果有关物品已经灭失无法进行属性鉴定，人民法院可以结合物品来源、报检过程、往来邮件、使用情况、被告人供述、同一来源其他货物的鉴定结论等证据，综合判断物品属性。
关联索引
《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152条第2款、第3款
《中华人民共和国固体废物污染环境防治法》第24条（本案适用的是2013年修正的《中华人民共和国固体废物污染环境防治法》第25条）
一审：江苏省镇江市中级人民法院（2014）镇环刑初字第00001号刑事判决（2015年3月31日）
二审：江苏省高级人民法院（2015）苏环刑终字第00002号刑事裁定
（2015年12月1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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